清风清明，祭奠英雄正当时。

因那凄婉之“歌”，我来到东北林业大学校，拜谒了徐秀娟铜像。《一个真实的故事》那旋律不绝于耳：“走过那条小河，你可曾听说，有一位女孩……”。歌中“女孩”系我国环境保护战线第一位因公殉职烈士徐秀娟。1987年，为拯救一顶叫“黎明”的受伤丹顶鹤，年仅23岁的她因公牺牲。2016年11月，徐秀娟铜像落成,它宽6米、高2.2米，由青铜铸造而成，底座为磐石，展现了徐秀娟生活场景的画卷，身边围绕的丹顶鹤陆续起飞。

丹顶鹤俗称仙鹤，在传统文化里，人与鹤常联系一起，人去世即是驾鹤西游或是羽化飞鹤。嬉戏、喂食与仙鹤，她的生命以另外一种方式永恒地延续着。毕竟白发送青发，徐家老两口因之悲怆。几十年来，他们拒绝一切采访，也不愿去聆听那首歌。徐秀娟之父徐铁林，扎龙国家级保护区第一代养鹤人。作为专家，他深知该行业的高危性，对鹤“半野式”保护方式，注定护鹤者的朝不保夕：常年跋涉、跟踪于沼泽，人的体力易达到极限；即便水性好也常因疲惫至溺水而亡。女儿的不测，印证了他的经验，敲了警钟。但是擦干眼泪后，他居然同意了儿子徐建峰去接力护鹤。二十七年后即2014年，上苍再次无情，徐建峰也因鹤献出了四十七岁的生命。搭上一女一儿后，徐家孙女徐卓，似乎响应冥冥中的召唤，转攻野生动物保护学，一头扎进了扎龙保护区。

前赴后继，徐家两人捐躯，这确实是一个“真实故事”。

庄子在《骈拇》说，为了天下而牺牲的，乃“圣人”。徐家这“圣”举，动天地。价值的多元化使得仁智不一：以生命权衡，一鹤能值多少钱，即便宝贵，也不及人之生命，为鹤而牺牲，似乎不值。但是，“岂因祸福避趋之”、敢于献身是无价的。如果狭隘于利益计较、人人自保，当公共利益岌岌可危时谁还会挺身而出？不再争议牺牲的值与不值，为徐秀娟树碑立，这本就表明了我们的价值观。

碧草青青，哀思绵绵。伫立铜像面前，我试图寻求这“真实故事”发生的原因。

人性之善、大爱无痕。原联合国环境规划署执行主席多德斯韦尔女士在纪念徐秀娟去世10周年时说“未来世界的命运……依赖你与我、人类与生物之间爱与爱相连、情与情相牵”。与鹤终生相守相望，是他们决绝的勇气。人属于自然，恩格斯说：“我们连同我们的肉、血和头脑都是属于自然界”；动物也属自然，是另一种形态的人，我们同种同类，心灵相通，有时还是师长。丹顶鹤一生只有一个配偶，如果另一半死去，剩下的一只会孤单到老，甚者绝食而亡。这样的生灵让人敬畏、爱怜。作为地球上万物之灵长，徐秀娟摒弃妄自尊大，“天人合一”、“至善至纯”而献身。徐铁林夫妇现已退休，本可进城，为鹤仍蜗居扎龙老房。儿女殉职后，他们的哀思已转为“慈悲”、私爱扩为“博爱”。痴望那苍穹中的仙鹤，他俩似乎寻觅到空中的儿女；群起的仙鹤，承载着儿女的魂魄，萦绕他们身边。

事业至上、执着之美。徐秀娟当年在一张照片背后写道：“我愿意为我所热爱的事业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没想到，竟一语成谶。为了履职，这一敬岗爱业的生命，在荡气回肠“真实故事”中谢幕，其用奋发、舍命之精神，为我们点上了一盏明灯。

徐秀娟，被追认为环保烈士，将一普通小女孩，奉为神明、供上神龛，是我们重视生态文明的产物。当然，全社会齐抓共管生态保护并不能掩盖个别人的短视、失职。近年来，环保追责屡见报端，以致烈士故里也没能脱俗。2018年7月，国家第三批城市黑臭水体整治环境保护专项行动组赴齐齐哈尔市检查，现场发现，该市昂昂溪区一面积堪比120个足球场的大型纳污坑塘的水体重度黑臭。该黑臭水体已存在20年，面积之大、浓度之高全国罕见（2018年7月6日人民网报道）。该事件被曝光后，相关官员被依规依纪处理。这些涉案“公仆”背离宗旨，漠视民怨，“捂盖子”、“打太极”，造成污水横流、百姓受害，被降级、被追责实为咎由自取。

徐秀娟烈士，我们要感谢你。你守护生灵，使得有志之士纷纷关爱环境；你以死尽职，倒逼我们勤政务实。英雄虽逝，精神永存，我们只有高举“达克摩斯之剑”，深入持久的查贪治庸、整饬顽疾，才能营造青山绿水、碧水蓝天。这，才是对烈士最好的藉慰、纪念。（衡阳市石鼓区纪委监委、李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