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一张白纸,一次重要的会议研究了一个重大的部署。会后,他们在我身上套上红头,盖上大红章子,白纸黑字,我摇身一变成了“一纸公文”。从而也开启了我奇特的“旅行”。
在公文包里静静地躺了3天后,我发现自己从车水马龙的省会城市到了一个山高路远的小县城。县长的办公桌上,一叠厚厚的文件放在案头,我被压在最底层等待着他的批阅。县长是个“大忙人”,一天开了3个会,迎接了上面来的2个检查组,到晚上了还下了趟乡;县长也是个“工作狂”,在下乡的路上,他大笔一挥,龙飞凤舞,在我身上写下了“请教育、人社、编办3家结合实际制定方案,抓好落实”的批示。
就这样,按照县长的批示,我被复印成一式3份分别送到了教育局、人社局和编办。
教育局长雷厉风行,第一时间就在我身上签下了“请转发给各学校制定方案抓好落实”的字样。于是,我又被批量生产了好几十份,送到了不同的学校。在不同的学校,我受尽了“人间冷暖”。A学校直接把我“改名换姓”,红头和落款一改,我便成了他们的“独家方案”;B学校费了很大劲在网上找到了一篇和我相似的方案,只是,他们忘记了修改时间,后面还写着2005年,可是,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最可恨的F学校,把我领回来以后就对我不闻不问。打扫卫生的老人还直接把我扔进了垃圾桶里,那臭味,熏得我没睡过一个“好觉”……
人社局最为重视,局长专门为我的事召开了一个调度会。会上,他一字不漏地传达了精神,还指示成立专门的调研组,深入调研,根据我身上的条条款款制定迎检方案。为了我的事,以马副局长为组长的6人调研组正式成立,开始了为期1个月的调研。每天,马副局长都带着他的队员们调研2个单位,上午1个,下午1个。听汇报、查资料、座谈交流……调研组机械似地重复着相同的工作。马副局长很健谈,上至单位领导,下到普通干部,他都能聊得来,一聊就准能聊到饭点。从会议室聊到饭桌上,每天都那么自然,每天的话题都不同,我对马副局长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他似乎忘记了来调研的目的是为了我,调研了1个月,从头到尾也没翻开过我看一眼。躺在他的公文包里,我每天听着他高谈阔论,每天听着不同的人对他恭维奉承,遇上周末,还得忍受他们的满身酒气……这日子,真让我生无可恋。
编办主任出差了,接待我的是一个小伙子。小伙子熟练地掏出手机,啪、啪、啪,就给我照了相。然后又用微信发给了主任。“已阅”,编办主任来了个“秒回”。“已阅”是啥意思?小伙子喃喃自语,然后把我扔在了主任的办公桌上径自走了……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大家似乎都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突然有一天,省里说要来检查,他们才又记起了我。然后火急火燎地对我大动“手术”,改得我面目全非。
县长召开的迎检调度会上,教育、人社、编办三家各拿出了一份“克隆”好了的我侃侃而谈。我被他们“大卸八块”,然后又胡乱拼凑在一起,真是欲哭无泪。
我已不是我?我依然还是我?……(新田县纪委监委:何星辉)
来源:清风杂志社
作者:何星辉
编辑:陈靖